擁抱地球 林瓔打造綠藝術
范時瑜
July 05, 2009 09:05 AM | 
 
 
林瓔21歲時設計的越戰紀念碑,是她最初也最受爭議的作品。(本報檔案照)
享譽全美的名建築設計師林瓔說,「環境保護是我真正的熱情!」

 

近年來,她以建築、紀念碑、藝術品等無限創意手法,呼籲人們關心地球、擁抱自然、實踐環保,因為她深信「如果人類給地球機會,地球能夠自癒。」

華裔林瓔(Maya Lin)以設計華府越戰紀念碑一舉成名,為關懷歷史人文的建築師和藝術家,享譽全美,但比較少人知道她更是滿懷熱忱的環保人士。近年來不管是她創作的建築、紀念碑或藝術品,從材質到精神,都表現擁抱自然、實踐環保的特色。

林瓔在本報專訪中透露,雖然以紀念碑打造盛名,但「我已經不會再作傳統歷史紀念碑了」,近年來她專注於關懷自然、生態的「另類紀念碑」。當世人認為她的代表作是越戰紀念碑,她自己深怕無法超越的作品卻是地景雕刻(Landscape Sculpture)「波田」系列。

林瓔誠懇地說,近20年來,她漸漸發現,「環境保護是我真正的熱情!」一如往常,戴著黑框眼鏡、黑布髮箍,身著黑白、棕色的素雅衣服,看來一點也不像年近半百,但她深覺人生已進入另一階段。

近三年她推出多項地景雕刻作品,用創意作品呼籲人們關心地球的好山好水。現在她把主要心力投入生態保育計畫「少了什麼」(What is Missing),還首度成立基金會,不遺餘力拯救瀕臨絕種的生物和生態棲息地。此作將於9月在全美五地揭幕,作品的錄像將在時報廣場電子看板播放,並打算在未來十年長期展覽、持續更新。

此外她也侃侃而談過去九年間,和華盛頓、俄勒岡等西北各州合作推動的巨型河岸環境復育計畫「匯流」(Confluence),七處已完成四處,已見部分成效。另外,她還首度和中國機構合作,將汕頭大學改造為環保校園。

林瓔相信「如果人類給地球機會,地球能夠自癒。」她的作品一向隱隱流露「天人合一」、「集體、歷史都是個人組成」的哲思,對於環境保育,她的想法也是如此。「若每個人都傷害環境一點,地球就會受重創,但若每個人都替環保貢獻一點,地球將可回覆。」聽來樂觀,她篤定地強調「人們必須要樂觀」,才不會放任情況惡化。她認為,中國和美國既為主要的溫室氣體製造國,更應該擔起環保的重責大任。

■設計越戰紀念碑 飽受爭議

林瓔在21歲、讀耶魯大學四年級時,參加華府越戰紀念碑設計比賽,她的設計擊敗1400多件作品脫穎而出。評審不知道設計者身份,後來驚覺勝出者竟是初出茅廬的亞裔女性!引起媒體爭相報導,輿論猛烈攻擊。當年的她被迫在眾議院辯護自己的設計。那時她帶著大帽子遮掩、聲音顫抖。事後她回到學校,只希望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。

而如今林瓔的紀念碑每年吸引數百萬川流不息的遊客,人們總愛在那裡留下花朵、卡片,紀念日時更是整排花海。幾年前美國建築師公會(American Institute of Architects)將其選為全美第十名受歡迎建築。

林瓔當年因亞裔身份而受強烈質疑、歧視,甚至有人無的放矢,說她留了一頭及腰直長髮,根本是反戰嬉皮,低調設計是刻意貶低士兵!現在的林瓔帶著往事俱成雲煙的氣度笑說,當年留一頭烏黑長髮,只不過是因為從小聽父母說,覺得長髮漂亮。

一向不熱中政治的她說,「我唯一參與過具政治性的活動都是為了環保!」她笑言,「小時後夢想成為田野動物學家」。而她成長的1970、80年代,正是環保意識萌芽的年代。「那時就常為保育鯨豚等議題,走上街頭抗議。」她列舉,1963年開始有一系列空氣、水清淨法案。1972年美國禁止農業使用D.D.T. 殺蟲劑。(該農藥致癌,且對動物,尤其鳥類傷害重大,禁用對美國國鳥白頭鷹復育居功厥偉。)此外還有1973年的「瀕臨絕種物種法案」等,林瓔表示這些都是意義重大的事件。

現在的她,身兼全國天然資源保護委員、能源基金會委員及舊金山普列西度諮詢委員會委員等多職。她推崇以倡導環保、得諾貝爾和平獎的高爾(Al Gore),也對歐巴馬政府寄予厚望。

建築、藝術、紀念碑是林瓔創作的三大媒體,近年她都以自然、環保意識貫穿這三種作品。她說,「我不希望建築佔掉太多時間、精力,讓我無暇去推動藝術、環保紀念碑計畫。」她謹慎挑選建築設計案,推掉諸多邀約,「我以後可能不會再接私人建築案了」。而她特別認同學校等非營利組織的理念,偏愛和其合作,「美洲華人博物館就是我近三年來唯一的建築設計。」

■美洲華人博物館 節能省碳

她設計的美洲華人博物館(Museum of Chinese in America,簡稱MoCA)新建築是座力求節能省碳的綠建築。該館正在申請美國綠色建築委員會「能源與環保型設計領袖,LEED SILVER」認證。全館採用省電燈具,中庭開天窗利用日光,減少照明耗電。油漆採用散發低量揮發性有機化合物(low V.O.C)的種類,玻璃和紙板都是回收品,黏膠也為不排放毒氣的環保品。她站在邊門大廳說,「為了蓋樓梯而挖出的建材,也被挪作它用。」

她也將在中國有綠建築新作問世。她在2007年和汕頭大學簽約,設計建造鐘樓和大門主道,並將校園改造得更綠化、更環保,預計在明年7月前完工。

林瓔自我剖析回顧,才驚覺原來想讓創作和大地結合的想法,其實早自越戰紀念碑就有。「我當年看到華盛頓,公園風景優美,不想蓋座紀念碑主宰土地,而是要和土地融為一體」。她一向不喜歡藝術品教化意味過濃(didactical),遂設計出以淺V型潛入地面的作品,也邀觀者沿著紀念碑走一趟,腳步和心情都會隨之沉重,但又提升,感到希望。林瓔在著作《邊緣》(Boundaries)中動人地寫道,「我想切開大地,在初時的暴力與激烈後,讓青草重生,傷口癒合。」

林瓔近十幾年投身的大地藝術(Earth Art)、地景雕刻,更臻藝術與大地揉合的境界,也更突出和觀者互動的特色。她解釋,創作地景雕刻的初衷是「熱愛細微地調整土地,創造人對環境的全新體驗。」

■波田系列 大地和自然結合

她充滿熱情的說,「波田系列是我最喜愛的作品。」「每個藝術家都有不知道能否自我超越的傑作,雖然別人總認為我很難超越越戰紀念碑,但對我來說是波田系列」,尤其是第一件。

波田系列的同名首件作品1995年設在密西根州的安娜堡大學內,佔地1萬平方呎,是一片符合科學測量的規律海浪狀的小土丘群。小丘最高不過六呎,常吸引學生靠坐在波浪的擁抱中讀書、說笑談天。第二件「波動」(Flutter, 2003)設在邁阿密,在3萬平方呎土地上呈現三、四呎高的小波小浪。紐約上州的「風暴王波田」(Storm King Wavefield,2009)是此系列最後、也最大的一件,七排高達15呎的波浪,佔地24萬平方呎。林瓔相當開心能完成夢想的大尺度,而她希望人們能在期間玩耍、躲藏。

誠然,造訪的大人小孩,總在鄰近高坡上駐足觀看讚嘆、照相一番後,就自然地被吸引走入波浪中。情侶牽手走過一山又一山,小孩則愛沿著波頂,奔跑嘻笑追逐。傍晚天邊一抹彩霞,遠端一間小屋,映著層層疊巒,遊客被如夢似幻的詩情畫意感動,盛讚「這是童話中的風景」!展覽將持續到11月中,到時有多彩楓葉在遠景相襯,又將是另一番令人難忘的風情。

而建造「波田」的背後還當真「一波三折」。林瓔透露,園方向她邀約作品時,她就提出想做大型「波田」,但主管擔心州環保署不會同意,屢屢叫她改提別案。林瓔後來換提出一個物件式的裝置藝術,在提案會上獲得委員同意,可是當天她就改變想法了。她馬上致電中心負責人說她還是難忘初衷,「要作就只想作波田。」園方決定發公文一試,沒想到州環保署的主管大力促成,公文很快就批下來了。

另一個地景雕刻系列作品「勾勒大地」(Earth Drawing, 2004)也是她最喜愛的作品之一。系列已完成首二部曲,其一「11分鐘步行」(11 Minute Walk)是在瑞典田野上堆出巨型線形土堆,從上空俯瞰,好像冥冥中有人在大地上劃了條曲線,靈感來自家鄉附近發現的史前土塚遺址。

■轉化山水 小規模拼出自然

林瓔在2007年開始創作許多把山水轉化、縮小,搬到室內的作品,用創意方式引人思索自然。最新「波田」所在的風暴王景觀雕塑公園(Storm King Art Center)的展示館內,正展出「系列地景」(Systematic Landscapes, 2009)和「工作室作品」(Studio Artwork, 2007)中的小規模部分作品。

「系列地景」由多個作品組成,包括「二乘四,地景」(2×4 Landscape)是由6萬5000塊回收木塊搭成的小丘。林櫻介紹說,「木丘前面的平坦處是『水』,反應舊金山灣區山水相連。『藍湖口』(Blue Lake Pass)則是用一層層木板疊出科羅拉多山的地貌。『針河』(Pin River)則以針拼出哈德遜河、科羅拉多河的流域形狀。『水線』(Water Line)則以金屬絲表現水流。此系列已巡迴展出三年,從西雅圖、聖路易市、聖地牙哥、華盛頓,去年底到了舊金山的狄揚(de Young)博物館,今年9月將在紐約市佩斯(Pace)大學展出。

另一大型裝置新作 「山與海相遇的地方」(Where the Land Meets the Ocean, 2008)也是用地誌學(topology)的科學角度創作。此作常設在舊金山的加州科學館,乍看像是一長團鐵絲交錯的裝置,但其實是依照灣區的地形圖製成。

以上部分作品的練習、材料可以在林瓔紐約曼哈坦蘇活區(SOHO)的工作室內看到。工作間內大多為中性、自然色的材料,角落幾個多彩的塑膠團狀物,特別引人好奇。原來這些是她近一兩年開始的新實驗,她看不下去女兒以前的舊玩具、幼兒用品被丟掉浪費,所以拿來黏貼,玩回收藝術。她表示「驚覺人浪費的資源那麼多!」

■「少了什麼」 革新紀念碑意義

林瓔完成了夢想中的地景雕刻作品,MoCA建築也將落成,近來她主要把心力花在「少了什麼」計畫。她一再強調「這是我第五且最後一個紀念碑(memorial)作品」。林瓔以紀念碑起家,但她說「歷史紀念碑對我個人曾有重大意義,但我未來不會再作,而要進入下一階段」,展望未來,轉而投入新形式的作品。

身為藝術家,她一向愛「重新定義事物」,她的近兩項「紀念碑」作品更進一步革新紀念碑的意義。「少了什麼」將是分散多處的多元媒體作品。林瓔興奮地說,「此作由錄影裝置、錄音、網站、線上資料庫構成」,還搭配出書。這樣的作品或許不該再稱為「紀念碑」,而應稱為「紀念計畫」。她用更直觀的方式去紀念,不只被動的紀念,還積極地有實際作為。

去年9月她以此計畫之名,成立基金會。這計畫不只著眼呈現瀕臨絕種的動植物、溫室現象、森林消失,更關心保護、復育生態棲息地,展現諸多團體的努力,呼籲人們參與行動。此計畫有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、國家地理協會、野生保育協會、國際自然保育協會等十幾個著名機構參與。

林瓔回憶小時候常在家中附近的樹林裡漫遊,造就她對大自然的熱愛。她快速地列舉幾個令人心驚的研究數據:每約20分鐘就有一個物種消失。地球可能有多達 30%的物種將在百年間滅絕。她說,「20%的溫室氣體是因為森林消逝造成,那為何不從減少砍伐樹林做起呢?」她指出,科學家憂心地球將面臨歷史上第六次物種大滅絕,而這將是唯一一次不是由天災,而是由單一物種__人類一手造成。

「少了什麼」背後,研究準備可是一點也不少。林瓔的工作室內有至少兩整櫃相關書籍,長桌上擺滿數十個藍色資料夾,窗上貼著手寫標語。

這個計畫將在9月揭幕,其中一套影像聲音裝置將常設在加州科學館,同時也以紐約上州風暴王公園為巡迴展起點。她興奮地指出,「時報廣場上MTV大樓上的電子看板將會播出錄像!」明年4月22日地球日將出書,網站和計畫中其他部分都將正式公開。該計畫也將會在後年甚或今年底在中國展出。生態保育要從長計議,這個計畫的展期也長,是從2010到2020年的「十年建設」。

■「匯流」 大規模多址生態復育

林瓔上一個紀念計畫「匯流」(Confluence)也是規模龐大、多址的生態復育計畫。從2000宣佈後,已經進行九年,耗資2700萬元,預計三年內完成。沿著流經美國西北的哥倫比亞河沿岸,共有七個地點,其中已完成四個,包括失望角(Cape Disappointment)州立公園、Sandy River Delta等,年底將完成Sacajawea州立公園和Chief Timothy公園。Ridgefield的濕地保育中心則尚在計畫中。

每個址點除了復育自然環境、保護物種棲息地,還紀念野外探險家Lewis和Clark的發現,更結合當地原住民部落的古今文化,展現人文風光。作品因地制宜,可能有地景設計、步道、觀景台、雕塑等裝置。

此計畫已促成炸除好幾座水壩,以回覆河流生態和沿岸濕地,也促使重植上千畝的森林地。溫哥華陸橋(Vancouver Land Bridge)則解決該保護區內原住民雖獲准釣魚特許,但是卻受高速公路阻擋接近水區的問題。

去年8月才在俄勒岡州的Sandy River Delta裝設好賞鳥處。賞鳥處主體為木質長板圍成的橢圓形,讓訪客能藏身其內,透過木縫近距離觀賞鳥類,卻不侵犯鳥類生活。另外,木板採用生長過剩又耐久的黑刺槐木,上頭刻上探險家兩百年前在此發現的134個物種名,展現林瓔設計一貫的細膩和融合自然、環保、人文。

「匯流」促成回覆失望角的海岸沙丘地形。那兒的步道上刻著當地原住民部落Chinook的頌歌,海邊的捕魚工作檯,銘刻著部落捕魚的傳說。遊客除了欣賞得來不易的美景,也一步一腳印地瞭解當地人文風光。

忙得分身乏術的林瓔,許多計畫將在今、明年告一段落。之後她將放長假一年,休息充電,陪伴家人。他們將遊南美、印度、越南、柬埔寨,也會到中國。她對蒙古的草原風光、生態很有興趣,赴中國也為了替「少了什麼」計畫錄些珍稀動物的影音。熱忱投入環保的林瓔,看來連休假也不忘此志。(本報記者/范時瑜)

千里之行 林瓔走上發現自我旅程

從設計越戰紀念碑成名的21歲女孩,到設計紐約美洲華人博物館的50歲成功建築師暨藝術家,還是兩個可愛女兒的母親,林瓔走過一段特殊的旅程。

在白人環境生長、不諳中文的林瓔,自言本來認為華裔移民歷史,幹她何事?但在她接觸史料、參與博物館重建時,才發現「這次機遇,是個自我發現的過程。」「這個計畫對我有很特別的個人意義。」林瓔去年加入博物館董事會,對重建、宣傳不遺餘力,付出遠超出建築設計師角色。向來低調的她,為此接受專訪,侃侃而談。

■華裔文化 潛移默化型塑她

林瓔本來認為「自己只是個在俄亥俄州純白人環境長大的女孩」,但她漸漸發現華裔文化傳統在成長中潛移默化、型塑為她的一部分。她參與博物館重建,因為「現在我想回饋給美國華裔。」

博物館核心展覽叫「千里之行——歷華人旅程,寫美國歷史」。林瓔解釋在美華人的旅程不僅有實際的旅行,也有抽象的心靈旅程。很多人忽視後者,但後者可能影響更深遠。她問人,對自己身份、文化如何認同?是居美華人?美國人?抑或華裔美國人?

她相信這是華裔的共同經驗,人們總愛問她「妳從哪兒來」,她答「俄亥俄州」,但人們總會追問「不,妳真的從哪裡來?」好像華人就一定是移民,沒想過對方家族也許已在此紮根數代。

林瓔說,華人來美的理由各不相同,「當年可能是鐵路工,現在則可能是常作空中飛人的商人,或是留學生乃至領養兒童。」而每個人獨特的人生故事,都是一條線,織成移民、美國建國的歷史大網。美洲華人博物館的宗旨就是要綜觀呈現全局。

■打破不朽 作品富人文元素

她在博物館入口設了「旅程牆」(Journey Wall),捐款人刻上姓氏、家族、何年來美、從哪而來、又到了美國哪裡。此外,林瓔請捐款人填問卷,來美國時帶了什麼、搭什麼交通工具、旅程花了多久等。這些都將是博物館「無形」收藏品的一部分,成為文化資產。

林瓔對歷史人文一向興趣濃厚。她認為「人站在時間軸上的現代,回顧過去,從過去學習,然後著眼當下,為創造未來努力」。人要瞭解自身在歷史、空間上的定位。而「歷史博物館的中心想法就是一個路程」。她特意設計,觀眾從大門進入,逆時針走,展覽時序從古到今,最後結束在一間訪客可輸入個人經驗的電腦室。

博物館有兩個入口,她在這裡「玩了個時間遊戲」,面對華埠——象徵移民過往——的大門,她作嶄新設計;而面對蘇活區——象徵未來新發展——的邊門,卻刻意呈現舊建築的遺蹟。而中央天井保留古樓牆,卻裝上投射影像的玻璃板,創造古今交集感。

其實她一向愛打破建築、紀念碑「不朽」(timeless)的本質,特意在作品加入時間和個人的元素,創作的形式和內涵呼應。以往的名作也是如此:越戰紀念碑上刻了5萬多名烈士名字,她堅持不按慣例依字母排列,而是按失蹤或犧牲年序排列,定下了烈士在歷史上的座標。民權紀念碑上銘刻,從1954到1968年的重大民權事件,排列、蜿蜒成圈。耶魯婦女桌(The Yale Women's Table)標示歷來女性學生人數,排排成螺旋型,刻畫出女性社會地位的演變。

■20歲才知 才女林徽音是姑姑

數十年來,女性的社會地位提升,亞裔在美國的能見度也大幅提高。「百人會」前總監、美洲華人博物館新任館長孟淑娟(S. Alice Mong)表示,當年她在電視上看到林瓔的新聞,心想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年紀相仿的華裔女性公眾人物」,心中留下深刻印象,林瓔聽了驚訝得雙手掩嘴而笑。

林瓔成年以前也沒接觸過其他華裔人物。她成長在俄亥俄州東南的雅典市(Athens),附近只有她一家華人。「成長時從無認同問題,一直覺得自己和白人沒兩樣。」還有朋友說「你比我更白!」那時移民多著重在融入主流,並不時興教小孩中文、雙語教育。

她開玩笑說,「何況父親福建腔,母親上海腔,兩人總辯哪個好。」她的父親是陶藝家,曾是俄亥俄州大學藝術學院院長,母親是詩人,是同所大學的英語文學教授。哥哥林潭繼承母親衣缽,成為英文教授及詩人。

她約20歲才發現中國最知名的女建築師林徽因(林徽音)是她姑姑、梁思成是她姑丈,當初是因為她納悶父親怎麼和駐美大使聊個沒完才知道。林瓔問爸媽「怎麼你們以前沒說?」爸媽回答「你們也沒問」,以為一雙兒女對他們在中國的過去興趣缺缺。林瓔說,父親和林徽因同父異母,年紀差距大,父親雖崇拜大姊,但不愛提過去,認為妻妾製為舊中國產物。

■「小說與詩」 兼顧建築與藝術

她在30多歲後才開始探索華裔文化傳統。在當上兩個混血女兒的媽後,女兒學中文以便和外婆溝通時,她才接觸了更多中文。她也希望女兒能瞭解自己的華裔文化傳統。

林瓔不僅在文化背景上,中西兼具,在創作哲學和人生的許多方面都也追求平衡。她有句名言是「如果說蓋建築是寫小說,作藝術品就像寫詩。」而她對兩者都熱愛不已。

提起自己的作品,林瓔說,「理性分析、直觀創作對我來說就像陰陽調和,就像兩個大腦合作無間。」創作者用此製造衝突張力或和諧感,而她的作品著重和諧感。「一切都有關平衡」,兩者合而為一,密不可分。她喜歡兼顧建築師和藝術家的身份,用科學角度切入藝術,熱愛自然環境也關切人文歷史。「我喜歡跨越界線,處在兩者間的空間(in-between place)」。

她後來發覺這樣的哲學很「道家」。雖然她不用「天人合一」這個詞,但她同意她的作品追求境界與此相似。她認為如此想法源自家庭教育,但父母並未刻意傳達。成年後她才讀了不多的道家書籍,但並不刻意學習、應用,她笑說「不強學勉記,不也是很道家方式嗎?」但她領略原來無形之間,自己受華裔文化傳統潛移默化。

■人生旅程 追求公和私平衡

在人生旅程上,她追求公眾和私人的平衡。林瓔說「雖來聽來可能奇怪,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名人」。她認為「作品是公眾的,但我不是。」有新作時,她出面在媒體前替創作發言,但平時,她又回歸私人生活。她穿著簡單樸實,工作室冰箱上貼著幾張全家福生活照。她說「這世上有太多所謂名流(celebrity),而我不相信那種生活方式。」

年少成名的她,多少受盛名所累,「前10年特別辛苦」,「可能10、15年後,人們才開始談別的作品。」她也曾受盡針對亞裔身份的攻擊,問她如何面對?她答「維持自己的道路」。

的確,如林瓔所說,每個華裔都有不同的人生故事,而她的,只是另一條平凡又獨特的旅程。

本報記者/范時瑜

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heshe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